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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是畫論較盛的一個時代。


 


郭熙(1000-1090)以畫家論畫,著作<<林泉高致集>>。「三遠」是郭熙的發現,對後世畫家啟發影響也最大。他說:「山有三遠,自山下而仰山顛,謂之高遠;自山前而窺山後,謂之深遠:自近山而望遠山,謂之平遠。….。」


 


山水畫中的「遠」畢竟要有一定程度的「近」才能顯示出來,遠是無限的,近是有限的,無限的遠由有限的近而擴散延伸,遠也反過來烘托這有限的近,於是形成了與天地相通相感的一片化機,無盡無限的情趣和奧妙也盡藏於山水畫中,人的精神也得以充實了。思想隨著山水的「遠」無限的飛越,直飛到「一塵不染」的境地,就是「淡」、「無」和「虛」的境地。「遠」的飛越和延伸,漸入「無」的境地、「虛」的境地、「淡」的境地,正是<<莊子>>的境地、玄學的境地。所以說,山水畫的精神總是和<<莊子>>的精神相通的。在古代優秀的山水畫中,總是能見到莊子的精神境界。


 


山水畫的創作不僅需要傳統功力,需要師法自然,還需要美的衝動,有了美的衝動,才能激起強烈的創造欲。美的衝動來源於對山水美的「觀照」,在山水美的觀照中,發現山水自身的藝術性,把握山水的特質和精神。然後,在美的欣賞得到滿足後,便「欲奪其造化」,而進行創作。正因為有此美的衝動,有此一生機、生意,方能把客觀物象移情於人的精神之中,或把人的精神物化於客觀對象之中,達到物我皆化,物與人的精神融為一體,人的精神也得到「寬快」、「悅適」,繼而再充實溢出,需要用藝術加以表現,畫家只有在這種狀況下所流露出的藝術品,才是他的真性情的流露,才能見出他個人的精神和人品,即見出他的個人風格。所以,真正高超的藝術不是做和作,而是真情感的流露。乃至於畫家本人也不知其所以然。懷素寫草書:「醉來信手兩三行,醒後卻書書不得。忽然絕叫三五聲,滿壁縱橫千萬字,人人欲問此中妙,懷素自言初不知。」當然,任何精神產品皆需要借助一定的技巧方得以表出,技巧之修得固不是太易事,且不得忽略之,但相比而言,乃是「淺近事」,對於精神產品來說,精神的涵攝和修養的積煉則更為重要。


 


郭若虛以理論家論畫,於1079年著作<<圖畫見聞誌>>,倡導「氣韻非師」的理論,認為作畫的氣韻「必在生知」,「生知」即「生而知之」。「人品既已高矣,氣韻不得不高;氣韻既已高矣,生動不得不至。」實際上,真正優秀的作品,其技巧的高低固不可不論,但不是主要的,而從作品中見出一個人的氣質、修養和精神狀態乃是主要的 (此論點和郭熙的看法相同)。以清代為例,從「四王」的畫中見到其溫和的氣質,從徐渭的畫中可見到狂放的氣質,從弘仁畫中可見到冷逸的氣質,而他們的技巧之成功,也正是其氣質、修養和精神狀態之使然,沒有後者,技巧也不可能達到很高水平。


 


畫家風格的形成一是其「志」,也就是氣質、修養和精神狀態的外現,其實也就是人品。其二是「耳目所習」,即和所處的環境有關。黃筌身居宮廷,故所畫有富貴氣,「耳目所習」者也是宮廷的富貴氣氛,故畫風因之。徐熙身處鄉野,無人管束,「耳目所習」者也是野逸景色,故畫風野逸。蓋得之於心而應之於手,心手不可相欺也。


 


郭若虛還特別強調用筆,他在<<論用筆得失>>一節中說:「凡畫,氣韻本乎遊心,神彩生於用筆。」他總結:「畫有三病,皆係用筆,所謂三者,一曰版、二曰刻、三曰結。版者,腕弱筆癡,全虧取與,物狀平褊,不能圓渾也。刻者,運筆中疑,心手相戾,勾畫之際,妄生圭角也。結者,欲行不行,當散不散,似物凝礙,不能流暢也。」郭若虛第一次把「版、刻、結」總結為用筆三病,頗得畫家們首肯,對後來的繪畫產生巨大的影響。 怎樣才能用好筆呢?他說:「自始及終,筆有朝揖,連綿相屬,氣脈不斷,所以意存筆先,筆周意內,畫盡意在,像應神全。夫內自足,然後神閒意定,神閒意定則思不竭而筆不困也。」他一連串用了四個「意」字,後人有以「以意作畫」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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