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咸撥罷意低迷 傅抱石 載自雅昌藝術網
照片《阮咸撥罷意低迷》紙本設色,尺寸:85 x 54 cm,傅抱石1945年作品。收藏:南京博物院。作品著錄:傅抱石名作精選集萃--紀念傅抱石誕辰105週年。題識:阮咸撥罷意低迷 獨坐瑤階有所思 一曲薰風天未寄 芭蕉葉綠上娥眉 日前寫竟沫若先生為題此絕 乙酉小寒後新喻傅抱石並記。 印章:「抱石私印」(白文)、「往往醉後」(朱文)。
另張照片相同題材、不同尺寸的《阮咸撥罷意低迷》紙本設色 立軸,尺寸:52.5 x 31.5 cm ,傅抱石作品,創作年代:待查。題識:新喻傅抱石。印章:「抱石之印」(白文)、(傅) (朱文)。
阮咸是一件純正的中國古老彈撥樂器,至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為魏晉南北朝時期的竹林七賢(當時最有名的七位詩人)之一阮咸所作,他特別擅長彈奏這種樂器,其音色清亮,如清露滴水,使人沉醉不已。此樂器造型為木製圓形共鳴箱,直柄四弦十二柱;豎抱用手彈奏。這種樂器就被稱為“阮咸”,以人名命名一種樂器,在中國音樂史上,僅有“阮咸”一個。畫中雖未繪畫阮咸樂器,但《題識》確實讓人深切感受到阮咸撥罷,那種思念益思念、悲愁更悲愁的惆悵情懷。
傅抱石(1904-1965)先生根據古人的詩立意,或從中汲取靈感,抓住其精神實質進行藝術再創造,無須題詩而詩意盎然。他的古人詩意畫雖在有些畫中題詩,但不居重要位置,有的只寫標題,有時僅落款,可是觀賞者一目了然是哪首詩。臻此化境,絕非偶然。 傅抱石先生繪畫的作品許多都是轉化為視覺形象的詩,他本身就具備詩人的氣質。描寫古人形像或其軼事,就是歌頌某一古人或吟詠某一場景的詩句;畫的語言即是詩的語言,畫的意境即是詩的意境。
抱石先生對古人從深切的理解達到思想感情的共鳴。他以絕代天才與古人息息相通,使他筆下的人物不同於只是穿著古裝的現代人,而是真正的古人形像。因而他的古人詩意畫作既體現了詩人的三昧,又得與作者的心靈契合。不論間隔多少個世紀,先生與古人感情的相互碰撞,就會激發出強烈的火花。這是先生古人詩意畫卓絕千古之處,巧妙地以最少的筆墨表現最多的內涵,也是在最小的空間賦予最大的容量。
他筆下的人物形像大多以古代文學名著為創作題材,用筆洗練,注重氣韻,達到了出神入化的效果。人物以形求神,刻意表現人物的內在氣質,雖為蓬頭亂髮布衣素服,卻是矜持恬靜。在傅抱石的作品中,他不僅僅將美人看作「美」的化身,對於女性美的要求,還具有「格、韻、靈、慧」,將所有的美匯集於女子身上,成為靈魂的寄託。
傅抱石對人物畫的創作始於入蜀時期,為了追求心靈上的平靜而作,他筆下的美人往往都有戲劇性的命運,但不借助激烈的動作、複雜的環境來表現,反而著力開發她們內心的生命,給予了獨立的精神人格,這其實也是傅抱石幾乎所有的女性題材作品中共同的藝術特徵。大師筆下的這些女子其實是女性化的“高士",在她們身上,同樣具有屈原、陶淵明、蘇東坡一樣的高潔情操,這種人物典型在中國傳統的仕女人物畫中是絕無僅有的。傅抱石創造了人物畫的新境界,賦予筆下的人物以全新的精神風貌,也顯現了作者對於女性的認識、對女性的尊崇,從而折射出他的美人觀、情愛觀和美學觀。在傅抱石的仕女人物畫面前,我們不僅看到了美、淡雅和凝重,更重要的是看到了一種「精神」,充滿了正直、善良、深情、誠摯和智慧。
傅抱石的仕女畫,大都以正面或三分之二側面取像,人物面部造型圓潤,眉間一點朱紅。在設色上,習慣在女性的眉毛下和面頰暈染一點淡淡的胭脂色,而在眉間以及嘴唇用較重的紅色,尤其是唇上鮮豔的朱紅色特別顯眼,成為傅抱石仕女畫的基本程式。其仕女畫的整體呈現是:頭部刻畫重「神」,衣紋線條刻畫重「動」;頭部工整細緻,衣飾瀟灑飄逸。受到顧愷之的影響,傅抱石在人物創作時特重「阿睹」的刻畫,在表現眼神時,先以淡墨勾勒輪廓,然後上眼皮再以較濃的墨刻畫,而雙眸瞳孔則用淡墨散鋒填寫,特顯玲瓏剔透,充滿深情又含情脈脈的效果。著重眼睛的描繪,尤其上、下睫毛的細膩刻畫,更成為傅抱石人物畫中最具代表性的特色。傅抱石並且善於透過眼神表達不同的人物性格,此兩幅畫作深邃的眼眸,以稍稍低垂,凝視不動的眼神,表現湘夫人端莊、執著、隱忍的風韻,使人物的性格躍然於紙上。
傅抱石以《湘夫人》為題材的古人詩意畫作品,主要是繼承顧愷之及六朝人物的造型風格;同時他並非將詩句中所描述的情節具細靡遺地表現在畫紙之上,反而刻意淡化人物之外的空間、道具,雖然《阮咸撥罷意低迷》僅有仕女一人,輔以簡單的道具,但卻透過畫面的蕭索簡練,將女子的悲愁、惆悵之情透過身段、眼神,表現得淋漓盡致;畫作的主要訴求不單是傳達詩意,而是賦予了女子豐富的情感。此兩幅畫作最為傳神的也就在湘夫人的雙眼,作者妙用淡墨輕勾,造就了透明清空、含情無限的神采,畫如詩情、詩如畫意,讓我們的思緒隨著詩情畫意,神飛揚!思浩蕩!
傅抱石曾說:「『氣韻』就是某種動勢,畫面能動,才有感人之精神力量,貫乎其中。」又說:「我畫山水,是充分利用兩種不同的筆墨的對比、極力使畫面『動』起來。」《阮咸撥罷意低迷》畫中女子柔媚,艷而不俗,精而不流於刻畫;表面雖似靜態,但生意盎然,加上具有速度力度的「抱石皴」散鋒筆法,都能增加畫面構圖中『動』的效果。這種「散鋒筆法」顯示了有如音樂的特性,旋律與音色之美超越了概念的清晰與節奏的拘泥,造成畫面『動』的效果,在傳情達意上,別具一格。
傅抱石的山水創作來自於外在環境變化的發感;而人物畫創作,則來自於內在追求心靈的平靜以及靈魂的寄託。如果說山水畫之階段性在傅抱石特別明顯的話,那麼,一個有趣的現象是,他的人物畫卻有著幾十年的一貫性。傅抱石人物畫從一開始就具有高起點,此後畫法很少變化波動,無法劃分其階段性。
由傅抱石歷年所作《湘夫人》真正的美人形象,可以窺見他個人的內在精神面貌。人在最痛苦的時候、心靈最受壓抑的時候、在生與死的歧路上徘徊的時候,給人以信念,給人以理想,給人以溫情與希望的是什麼呢?那就是美!『美』比任何道理都更接近真理,而女性美又是聚所有的美化於一身的存在,更是靈魂的寄託之所。
《湘夫人》是偉大的愛國詩人屈原的作品《楚辭 · 九歌》組詩十一首之一,是祭湘水女神的詩歌,和《湘君》是姊妹篇。全篇以湘君思念湘夫人的語調去寫,描繪出那種馳神遙望,祈之不來,盼而不見的惆悵心情。
湘水是楚國境內所獨有的最大河流。湘君、湘夫人這對神衹反映了原始初民崇拜自然神靈的一種意識形態及對“神人戀愛”的構想。楚國民間文藝,有著濃厚的宗教氣氛,祭壇實際上就是“劇壇”或“文壇”。他們藉神為對象,寄託人間純樸真摯的愛情;同時也反映楚國人民與自然界的和諧。因為縱橫灌漑南楚的湘水與楚國人民有著血肉相連的關係,她像慈愛的母親,哺育著楚國世世代代的人民。人們對湘水寄予深切的愛,把湘水視為愛之河,幸福之河,進而把湘水的描繪人格化。神的形像也和人一樣演出悲歡離合的故事,人民意念中的神,也就具體地付託上了歷史傳說人物的影子。湘君 和湘 夫人就是以舜與二妃(娥皇、女英)的傳說為原型的。這樣一來神的形像不僅更為豐富生動,也更能與現實生活中的人在情感上靠近,使人感到親切可近,富有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