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受益於戲劇、胡琴、音律修養的李可染,他的繪畫和中國傳統戲曲相通,他多次觀賞尚和玉的戲,總的印象是:功架敦厚、棱角分明、威勢凌厲,以穩、準、狠著稱。李可染善於借鑒其他藝術表現手段,來凝就「我」之體系。這不是巧合,而是他在學習欣賞藝術中的「通感」才能發生作用。穩、準、狠同樣適用於繪畫的用筆和拉琴的運弓,他說:用筆不能像溜冰,一滑而過。音樂家也是一樣,作音樂時的每一分鐘,聲音都控制,有高低、搖曳的變化。要行處皆留,要作得筆(弓)主,要講究虛實、聚散、重輕、離合的處理;就如音樂中的音符,在高明的指揮下,乍合乍離,似重又輕,欲聚還散、奇奇正正、險夷自如。他認為藝術一定要講求力,他在論筆法「力」的總結,應可同樣適用於運弓:
提力
用筆有三種力量: 壓力──均衡地發展
拖力
這幅<<涵春和稜蕉外青山>>畫面是位高僧於芭蕉樹旁,把砍伐的芭蕉葉置於岩石上,芭蕉葉的底面朝上,上放有一硯台,葉尖向著他,他聚精會神運筆,筆尖沿著芭蕉葉梗起伏順勢往葉端畫線。了解李可染論筆法「力」的總結,讓人真正「入畫」體悟到畫裡的這位高僧是在勤練提力、壓力、拖力均衡發展的功夫;利用芭蕉葉梗的稜線,練就穩、準、狠的功力。此畫「意境」相當高,且「意匠」的經營令人嘆為觀止。以得道高僧來譬喻已領悟用筆之道的畫家,且這位老僧面部的刻畫,讓觀畫者很自然地感動他是位充滿智慧的得道高僧;畫中人老來還能頭腦清晰地遊於藝,真是羨煞人。古時候可能真有畫家用芭蕉葉來習畫,畫家用此題材,清楚地傳達用筆之道,也真有心,其人格修為也反應在畫裡。總而言之,此幅畫不管從畫面、畫裡、畫外來論,都是上上之作。畫裱背的上方題跋「涵春和稜蕉外青山」也點出這幅畫的另層「象外之意」。
借鑒李可染的論點結合這幅畫的情境,應可領悟拉琴運弓和繪畫用筆相通之處:
提力
運弓有三種力量:壓力──均衡地發展
拖力
弓毛與琴弦貼合的連續各點就如同筆尖與葉梗和稜的起伏條線,除了應有心中想像的稜線作準繩外,也得講究虛實、聚散、重輕、離合的處理,穩、準、狠渾然忘我之境是為追求的境界。
(2005/09/23)
此幅畫為嚴重破損重裱,再請人題跋。雖署名「沈琴 蘇六朋」(字枕琴,非沈琴,1798?-1875?),但畫風應屬宋元時期之作。上跋「涵春和稜蕉外青山」為汪兆銘(汪精衛,1883-1944)所題;另五位題跋人,右上為吳湖帆(1894-1968),右下為溥儒(1896-1963);左上為金城(1878-1926),左下為于右任(1879-1964);正下為陳衡恪(1876-1923)。
此幅畫破損重裱,並請多人題跋,如非作偽,依題跋位置可推定,應為吳湖帆二十幾歲時所為。吳湖帆為金石大家吳大澂嗣孫,大澂為清代大吏,擅山水且著述甚豐,當時嘉惠士林,而恩澤後代,影響很大。湖帆性喜收藏,見有破損古畫,以廉價購之,他在破損處能添補得毫無痕跡。
吳湖帆是二十世紀中國畫壇一位重要的畫家,他在中國繪畫史上的意義其實已遠超出他作為一名山水畫家的意義。作為一位集繪畫、鑑賞、收藏於一身的顯赫人物,他的成就是多方面的,可以說代表了中國繪畫史上的一種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