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紀 梅茶稚雀圖 載自視覺素養學習網
這是一幅童原 (推算畫作應為1705寫,紙本設色) 臨摹呂紀 (1477-?) 的花鳥畫, 由於兩位畫家都屬宮廷派,作品都呈堂皇華貴氣。畫面將一棵梅樹取景其側邊,呈現主幹彎轉的底部及曲折的兩支幹,主幹大彎轉處佇留一對山禽,兩支幹婉變多姿與主幹互成幾何構圖,因而讓整幅畫好似存有樂章而動感十足。雖為臨摹,但仔細比對有如下的不同處:
一、 上頭的支幹原作有七隻小鳥;童原將其改為一對。
二、 原作盛開的梅花雪白的花瓣極為醒目且數量繁多;童原則採用較dull 的色澤且以含苞待放的花朵居多。
三、 童原將樹幹的幾何構圖做了些微修改,感覺更和諧、也更有生氣;並將下方支幹末端的枝幹指向觀畫者的方向,是最為神來之筆,不僅讓整幅畫和觀賞者產生親切的互動,且和另一向內的枝幹所形成的展翅遨翔效果更為鮮明。
原作以樹幹仍覆蓋著瑞雪及極為曲折多彎的樹枝配以上頭枝幹作環抱狀的「愛」和下方枝幹作展翅狀的「夢」來暗喻:「有愛」、「有夢」讓歷盡滄桑、命運曲折坎坷的梅樹仍展現著無比的生命力。
童原字原山,華亭(今上海市松江)人。塏長子,昆季皆稱能手,原尤超邁。花鳥草蟲,得宋元筆意,梅花秀雅。由<<中國美術家人名辭典>>的敘述了解其一家人皆為畫家,董其昌且曾贈一匾額給其父。童原能將此畫臨摹得如此「完美」,應跟此淵源有關。
宋代確立了以單色系的「墨」做為繪畫的主幹。這一影響長達一千年,使「水墨」在中國繪畫史上成為主流,與西方油畫的色彩分庭抗禮,形成世界美術史上獨一無二的審美特質。顏色是傾向於「感官」的,顏色滿足著視覺。「墨」的單色是感官的沉澱;更接近回憶或反省,更傾向於心靈與精神。
「有愛」、「有夢」讓歷盡滄桑、命運曲折坎坷的梅樹展現出無比生命力的主角是樹幹本身,而非開了又謝、謝了再開的花朵。原作醒目的裝飾反有弱化主題之嫌;藝術有其相通之理,詮釋巴哈的曲子太多的裝飾音,亦會有弱化主題之嫌。「墨」的單色是視覺感官的沈澱,乾乾淨淨的巴哈則是聽覺感官的沉澱。乾乾淨淨的巴哈更接近回憶或反省,更傾向於心靈與精神,所以最美;當然,這裏層也蘊涵著巴哈對神及人性善良面敬仰之忱的哲學。人性善良面的極致是人性的光輝,人的生命雖如滄海一栗微不足道,但人性的光輝卻足以驚天地撼鬼神。巴哈的音樂就像這樣,你愈能深入體驗,你就愈能了解它的美,它的美不只在於表徵,而更是在於它的深層內涵。得宋元筆意的童原,畫此挺拔的梅樹亦是如此,它的表象底下有著更深層的內涵。
有了實例比對,才能真正了解:只有簡明和自然才能讓藝術創作成其大。高貴的藝術莫過於單純,最偉大的作品莫過於平易。藝術相通之理,演奏樂曲是為作曲者服務,也只有深入偉大作曲家純真樸實的內心世界,才能真正體驗其樂思主軸;因為其曲目之所以能傳世不朽,一定有其單純平易的因子。也以巴哈為例,他為人坦白、鄉土氣、帶著新教氣息的簡樸。對於巴哈,所有的音樂都是宗教,創作音樂是虔誠的表現,演奏音樂是崇敬的表示。巴哈音樂的骨幹是樸素的信仰。能了解巴哈此純真樸實的內心世界,演奏時才能真正貫徹他的意念。
音樂家的生涯,無疑就是其創作背景,都會有其不同的風格,不同時代的背景也有不同的時代風格,兩者不僅會交互影響,亦會相互排斥。同樣的,畫家的生涯及其生長的年代,也互相影響其作品風格,中國畫有所謂廟堂氣、市井氣、山林氣和書卷氣之分。廟堂氣的作品堂皇華貴,市井氣的作品濃豔俗麗,山林氣的作品渾厚蒼鬱,書卷氣的作品則清疎秀逸。西洋樂也有略似的分類法。
我一直確信藝術都有其相通之理,藉著有形、存在於空間的畫作的比例、線條、完整性及其內在的神韻,能讓人對無形、存在於時間的音樂的比例、曲路、關係及其意念有種更敏銳、更超人的感覺。
照片呂紀<<梅茶稚雀>>圖,軸,183.1 x 97.8 公分,絹本設色,現藏浙江省博物館。呂紀(1477~?)中國明代畫家。字廷振,號樂愚。鄞(今浙江寧波)人。明弘治年間,入值仁智殿,歷經明代成化、弘治、正德三代,官至錦衣指揮使。是明代與邊景昭、林良齊名的院體花鳥畫代表畫家。擅畫花鳥、人物、山水,以花鳥著稱於世,被稱明朝花鳥畫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