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問:「什麼時候了?」
侍者回答:「陛下,在住宅的高處,時鐘正打了十二下。」
這是古典主義時期法國歌劇應有的典雅精妙台詞。
1830年,維克多雨果的新劇<<愛爾那尼>>首演是法國浪漫主義對古典主義徹底勝利的標誌。
國王問:「什麼時候了?」
侍者回答:「是半夜。」
兩句話使包廂裡的貴族、紳士們一片嘩然;感性和理性的鬥爭序幕就這樣被戲劇性地拉開了。昔日庇護貴族的那個熟悉的理性天幕正被雨果一點點無情地揭開,展示出來是一個豐富多采多姿的人性世界。雨果告訴人們:人如同自然萬物,並非都那麼崇高優美,他不是人工精心修飾的凡爾賽皇家花園,而是自然天成的原始森林。
其實,像「陛下,在住宅的高處,時鐘正打了十二下。」這種沙龍語境的法語是一種智慧交流的媒介:要想使自己的觀點具有說服力,就必須用清晰明確的話語表達出來;但一方面,人們又必須注意如何維持交際過程的順利進行,及著眼於人們通過語言所形成的「關係」。
人與人之間的交談時,有一個大致的安全距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人領域意識,保持這塊領地的不受侵犯是人潛意識中的一種本能。感興趣的話題可以縮小防範區域,語言的模糊度也就隨之降低;話不投機時,語言就變得模稜兩可。模糊的語言避免了人們在交際中的直接衝突與激烈對抗。
話要說得越玄妙越好,詞要用得越精深越好,儘量把要表達的思想「縮合」為一種模糊而含蓄的形式,要學會把毫不相干的詞,包括縮略詞、雙關語和任何自己杜撰的新詞,巧妙地糅合起來;還要注意標點符號,否則會把句子拆得自己都不知所云。
外交語言一方面要求嚴謹準確,一字一句的誤差都可能導致兩國之間兵戎相見;另一方面又要留有迴旋餘地,不能把話說死。而沙龍語境的法語奇妙地糅合了「理性」的清晰、明確、嚴謹和「感性」的典雅、細膩、模糊。這種多面的智慧特質使法國在外交界如魚得水。
法國人崇尚智慧,喜歡窮盡一切事物的天性大大加快了法語的發展進程。同時,典雅的語言環境、睿智的思想內涵、敏捷的思維反應、細膩的表達方式,更使法語成為上流社會的身分和象徵。伴隨著巴黎的時裝、髪型和社交禮儀,法語的魅力征服了整個歐洲。單憑法語中嚴謹的科學邏輯和抽象空泛的談吐,就足以讓腹有詩書的英國紳士瞠目結舌,自愧不如。
總而言之,語言是心智的反映,一個思想僵化、行動保守、民風粗俗的民族絕對不可能產生像法語這樣有著高度智慧的語言。
「智慧」之於「文化」,猶如語法之於語言。這種內在的思維、行事方式和結構,是每一個民族的核心性東西,普遍存在於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之中。而藉由對各民族和地區的智慧的了解,可做為我們本身智慧的泉源。